任何训练,都包含身法和心法两个部分。
身法,就是身体的姿势和动作,心法是意念和 精神的配合。
任何有传统有传承的训练方法,都必定包含这两个方面。无论武术、气功、瑜伽、灵修还是冥想,都是这样。中国古人总结为十个字:“外练筋骨皮,内练一口气。”就我个人的体会,这句谚语适用于所有关于身心的训练,包括做广播体操和健身以及书法,有了这个意识,效果和品质都大大不同。
这个情况,在进行静态练习时,更能突显。例如打坐时,身体没有任何动作,所有功夫都在呼吸上,都在内心,练什么,怎么练,只有自己知道,外人看着都是莫名其妙。所以,在这个事情上,自学成才是相当不靠谱的,导师的引领很重要。
心法的内容很多,其中两个方面很重要,一是对呼吸的控制和训练,二是意念的应用,例如关注身体特定部位,或者观想特定的情景,等等。当然心法的内容很多,但是这两个方面是最常用的。
在初学时,数数也是要经常用到的方法。
冥想的入门,是从对呼吸的训练开始的。没有呼吸的训练,就谈不上放松,也谈不上摄心,充其量只能做到发呆。
我推荐的入门呼吸训练,是从止息和数息开始。
关于止息和数息的具体内涵操作,不同门派、不同教法、不同学科有不同的方法和解释,我更多的是在这个名称的原始意义上使用这两个术语。
这两个名称的来源,目前我所知是来自唐代佛教天台宗,为天台宗修炼的“六妙门”中的禅定方法。
至少到北宋时期,这已经是佛家和道家都普遍采用的修炼方法了。曹文逸的《灵源大道歌》里就说:“莫将闭息为真务,数息按图俱未是。”意思是告诫修行人,不要被这些训练方法困住。
我对这两个术语的理解也许很肤浅,但是实践的效果还不错,所以推荐出来。
首先,要说一说什么是“息”。
“息”的本义,就是呼吸的计量单位,《说文解字》解释就是“喘”。一呼一吸,就是一息。有个成语叫做“一息尚存”。
止息的字面含义,就是不呼吸。这比较容易理解,就是憋气。
数息的解释,就比较多了,有的说是数呼吸,从一到十,或者到一百零八。也有的说是数出息,就是呼气时数数。这是南怀瑾先生传授的法门,我尝试过,也许未遇明师指点,感觉不得要领。
我所采用的方法,是止息以后数数,就是憋气的时候计量憋气的时间。
止息以后,感受自己的脉搏和心跳,默默进行计数。
“六妙门”修炼法当中的次序是数息(数呼气)然后随息(不控制呼吸)而自然进入止息(感觉不到呼吸)。这是让心长久安住的好方法,让心安定下来,才可以进入更高级的训练,例如“观”的训练。
我所推广的冥想,着眼于身心调理和保健的基础层面,在这个层面上,有许多很常见的障碍要清除,例如情绪。我是心理咨询师,我的当事人基本是有强烈的现实压力和烦恼的,有明确的求助的目标的,而这个目标基本上不是成佛也不是成仙。所以我应用的止息和数息的方法,和佛家、道家的法门不在同一级别,应对的问题更加现实,这是需要说清楚的。我采用的止息和数息的方法,对于迅速改善身心不适,有明显效果,还谈不上心性的修炼,但是也具备兼容性,对于学习高深的功法,可以打下一些基础,却不会成为障碍。
未加训练的深呼吸,和经过止息与数息的训练的深呼吸,品质有很大区别。
没有止息和数息参与的放松,与经过止息和数息的放松,品质有很大区别。
具体做法是,先坐下来,做几次深呼吸,让身心得到初步的安置。然后,略作调息,就是调整呼吸的频次和强度,使身体舒适。接着,就可以止息了,吸气,憋住,呼气,再憋住。
刚开始练习时,身体会不适应,可以分开练习。就是吸气-憋气之后,调息,再来。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,就可以连起来做了。每次做五到七组。
止息会人为造成身体缺氧,心脏负荷会增加,心跳加速、体温升高、胸腔和腹腔都有紧张感。
做完之后,身体立刻会感到轻松,这个时候调息、放松,效果很明显。
但是,如果负面情绪的强度比较大,那么负面情绪导致的身体不适会被放大,例如咽喉或者心口的闷、堵等感觉会变强。
这个时候,就要使用数息法了。
止息以后,开始在心里默默计数,坚持不住时,再恢复呼吸。
通常,数息时憋气的时间会比止息时明显延长,这意味着身体承受的压力和情绪呈现的规模都在增加。
数息每组三次为单位,按组来做。
通常,不需要说什么话,练习结束以后,身体可以深度放松,负面情绪会自己消散,至少是暂时的消散。这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宣泄法,也可以称为释放。
释放是心理辅导中常用的情绪疏导方法,释放的办法很多,最简便的就是关注它、接纳它、呈现它,然后就释放了、消散了。
冥想练习的第一个阶段是放松,止息和数息,是达成快速而深度放松的有效方法。经由控制呼吸这个行为,对身体施加压力,瞬间的高度紧张,带来的效果就是更深度的放松。身体很灵敏,具备很强的弹性,所以放松的程度和紧张的程度永远是成比例的。止息和数息带来的紧张和压力,回报就是更深的放松。
由于停止呼吸而造成的身体不适,可以剥夺注意力,强行把关注点从情绪或者外在压力转移到身体上,虽然简单粗暴,但是效果胜过万语千言。身体永远是最当下的,痛苦也永远是最当下的,难受,是活在当下的方便之门。注意力的回归,可以让身体参与到对心理的修复和调整中来,这是最重要的。
情绪有自己的生成规律和发展方向,知道和顺应这个规律,情绪是可以调节和管理的。现实中,我们对这个规律没有认识,所以无能为力。我们通常采用的应对方法,是自己给自己上课,脑子里给自己讲很多道理,效果却是然并卵。这种做法,其实只是一种对抗,是内耗。情绪如水,疏为上策,堵为下策。情绪是身体在承受,最终都反应为身体的不适,情绪的宣泄和疏导,没有身体的参与是不可能完成的。由于我们会习惯于用头脑来对抗情绪,身体已经习惯性缺席,所以采用止息和数息的方法,把身体直接拉进来,事情就解决了。
另外,应对强度高的情绪,我们是需要训练的。强烈刺激会导致身体某些部位瞬间承受的压力超载,出现强烈的不适。例如过度紧张、悲伤、惊吓,都有可能导致胃痉挛甚至呕吐。强烈的愤怒会导致咽喉和心口严重的淤堵,等等。应对办法其实很简单,就是要尽快把压力疏泄到全身,要调动整个身体来承受这些压力。道理如同抗震救灾,自然灾害会使某个地方自身不能应对,就要其他地方去支援。止息和数息能够把紧张感从特定部位迅速传递到全身,氧气供应的中断,会激发全身进入应激状态,恢复呼吸、警报解除以后,聚集在局部的负面情绪和压力也随之分散到全身,消弭于无形。
我采用的止息和数息的方法,背后的道理就是这些。
在日常身心保健中,使用这种止息和数息,也可以带来不错的效果。首先是心肺功能和无氧代谢能力的提升,其次是快速的情绪化解能力,相应的,就是应激事件的包容和接纳能力。长期练习,可以完全改变大脑和神经的反应回路,建立更加完整而坚韧的反射弧。外在效果,就是沉得住气,宠辱不惊,随时气定神闲。
氧气对大脑的影响是相当巨大的,人的大脑平均重量约1200克,只占体重的五十分之一左右,但是却消耗吸入的四分之一的氧。大脑非常精密,带来的问题就是脑温和脑压 的轻微变化,就会影响大脑的工作效率。这意味着身体必须对氧气的使用和分配要具备更强大的调节能力,才能确保大脑的正常工作。换句话说,要想保持理智、要想成为欲望和冲动的主人,就要牢牢把握住氧气。事实上,紧张、兴奋和情绪激动,都会大大增加身体的耗氧量。推论就是,止息和数息的练习,可以提升对氧气的分配和使用的效率。
训练可以提升支配氧气的能力:遇到空气清新的环境,向细胞大量储备和配置,遇到类似雾霾这样恶劣的环境,可以通过控制呼吸来减少有害物质的吸入。最近有一项研究表明,常处于雾霾的环境,会直接导致脑损伤,原理就在这里。大环境我们无能为力,但是我们可以减少有害气体的摄入,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一点吧。
我所采用的这个止息和数息,也不是空穴来风,分别来自一位冥想导师、一位灵修大师和一位密宗大德居士。几位老师并没有专门传授我这些,只是在教授其他东西的时候顺带提及,也许在他们看来,这不是个事,但是对我来说却很珍贵,受益匪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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